一、觀察輪迴的總體過患

在宏觀上，輪迴可喻為古代的水車，一直在不間斷地轉動；又像封閉瓶中不停飛舞的蜜蜂，時而高飛，時而低沉，卻始終飛不出瓶子的範圍。在輪迴裡，眾生有些時候因行善而做人或天人；有些時候又因造惡而墮入三途，再高也高不了多少，仍處於輪迴樊籠之中，低就是餓鬼、地獄之類。如果沒有智慧，沒有修行功德，輪迴就是封閉式的，把所有有情眾生關閉於其中，輪轉不息，永遠不能逃離，這就是輪迴的真實狀況。

在這樣的輪迴中，所有生命都有一個基本的痛苦——生老病死。雖然有些天人不會生病，但這也是極短暫的。總的來說，沒有一個地方，沒有一個生命能超越生老病死。

同時，輪迴裡的一切有情無不受著「三苦」——苦苦、變苦、行苦的折磨。

（1）苦苦。所謂苦苦，是指苦上加苦，即明顯的痛苦。地獄、餓鬼等三惡趣眾生，就長劫飽受著苦苦的煎熬。

（2）變苦。變苦是指現在雖不覺痛苦，但樂不久長，終要變化，當不再擁有以前那些所謂的快樂時，會倍覺痛苦。

打個比方來說，若一個經常幹活的人出外勞動，因為習慣了，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痛苦，但若讓一位養尊處優的人去做同樣的事，他就會感到勞累異常。類似的，欲界天人活著時雖無太明顯的痛苦，但終有一天他會現出五種衰相，種種美好的享受和眷屬都離他而去，剩下的只有死亡和墮落之苦，此時他內心所受的痛苦折磨已超過了地獄眾生。這些就是由變而生的苦。當前的快樂，如思想不受任何折磨、生活沒有什麼困難、一切順利等，都是臨時的、短暫的、無法自主的，它一定會變化，沒有恆常穩定之性。

（3）行苦。行是遷流之意。如前所講，所有法都是一刹那一刹那地毀滅的。假如一個人享有幸福的時間包括一百個刹那，當這一百個刹那過去以後，他就開始感受痛苦。如果前面缺少任何一個刹那，後面的痛苦都不會產生，所以此幸福的第一、第二、第三刹那等都是迎接後面痛苦的一種因素。這種萬物的刹那遷流之性就是行苦，它很細微，難以覺察。

這三個基本痛苦，是所有漂泊於生死苦海的有情所無法逃避的。

如果根機較好、思維能力較強的人，不觀察第二階段的細節痛苦，僅僅總體思維，也可以深深地體會到，輪迴是充滿痛苦的。

也許有人會想：雖處輪迴之中，若能一直做人，像現在這樣，也不覺得那麼辛苦啊！但事實上，沒有一個人在一生當中不曾經歷過任何痛苦。人有那麼多心理上的苦悶、生活上的磨難，至少都有生、老、病、死之苦，所以從長遠的角度看，即使能生生世世為人，也談不上什麼幸福，即或有少許所謂的快樂，也如浮雲一般，轉瞬即逝，哪裡靠得住？

在輪迴中，痛苦的成分很多，快樂的成分卻相當稀少。普通凡夫未來的前途只有六種，就是六道。一旦墮入地獄、餓鬼或旁生道，因為愚昧無知，所做多是惡趣之因，就會長劫輾轉其中，難得出離，那悲慘的境遇自不消說；即使生為人、天人或非天，也沒有太大的幸福可言，天人的壽命雖然長一些，卻比不了地獄、餓鬼有情的壽命，且善道難生、惡趣易墮。因而從整個的生命歷程來看，眾生受痛苦的時間很長，享受人天快樂的時間很短。

我們已經清楚地看到，輪迴裡沒有一個地方是沒有痛苦的，如果現在不修行，輪迴也不可能自動停止。做人時，若能依因果取捨，行善斷惡，便足以把握自己的歸宿；若不這樣做，就沒有能力選擇未來的前程。如果做了旁生或地獄眾生，那時連取捨的概念都沒有，就更可怕了。那麼，現在若有一個辦法可使我們從輪迴裡得到解脫，為什麼不去做呢？應該做！如果這時你還對輪迴有很大的興趣，就需要重新以智慧的眼光，再去瞭解輪迴的真相。

這是從輪迴的總體方面講。修法時，在身、口、意的要點做完後，就靜下來思維所有生命的基本痛苦——生老病死，以及輪迴的三種基本痛苦。思維以後，如果感受很深，其他的不修也可以；如果印象不是很深刻，就要去觀察輪迴細節的痛苦。

二、觀察輪迴支分細節的過患

可以從六個方面來觀察：地獄的痛苦；餓鬼的痛苦；旁生的痛苦；人的痛苦；阿修羅的痛苦；天人的痛苦。

（一）地獄的痛苦

1．破斥地獄不存在

有些人因為用人的肉眼或顯微鏡、望遠鏡等，在地球內外都沒有發現地獄，就對地獄的存在生起懷疑；但是，這些觀察結果並不代表地獄不存在。那怎樣理解地獄的存在呢？

在某些佛經裡講，地獄存在於地面之下，也就是地球內部，這是不了義的說法。什麼叫做不了義？不是很確切的叫不了義。那麼，是佛打妄語嗎？也不是。佛陀傳法時，有很多聽眾，他們的文化背景各異，想法不一，於是佛就根據其根器，暫時這樣宣講，讓他先接受、消化這個問題，然後再逐漸地引導他，這是一種方便，但不是最究竟的說法。那究竟的說法是什麼呢？

用我們的眼睛，在地球或銀河系任何一個星球上尋找地獄，是找不出來的。為什麼？因為器官和對境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。人眼所能看到的，是適應它的事物，這叫人間；地獄眾生的器官跟我們不一樣，那種器官可以感覺到它的世界——地獄。由於人的器官和地獄眾生的對境沒有任何關係，所以我們的眼睛看不見它們的世界，它們也感覺不到我們的世界。

假如一個地獄眾生，現在來到這間屋裡，房子及房內的事物在它眼裡是什麼樣的呢？就是地獄裡的景象。同樣在房內，我們看到的卻是人間的事物，這兩種現象並不矛盾。比如，這個瓶子，我們看它是個陶瓷瓶子，地獄眾生看它不會是這樣，而是燒紅的鐵，或是火焰之類讓它感受痛苦的東西。因為以前造了很嚴重的業，所以現在它的器官感覺不到美妙悅意之物，這與它的業力有關。一切均是業力的顯現。

再以夢的比喻說明此理。一人在做噩夢，夢裡遇到老虎、毒蛇來追他，正做噩夢之時，他的夢境在何處？此時，這人身邊有一個醒著的人，以他的器官感覺不到猛獸追殺的恐怖，但夢中人卻看得到，這兩個世界是在同一個地方，還是不同的地方？實際上是一個地方。但由於他們業力的不同，所以各自的器官會產生相應的變化，從而感覺到兩個迥然相異的世界。

另外我們還可以用很多邏輯推理的方法，來證實地獄的存在，但這裡不囉唆了。總之，到目前為止，沒有任何一種學說，沒有任何一種有力的證據，可以推翻六道輪迴的存在。地獄、餓鬼不是佛用來嚇唬我們的，雖然肉眼看不見，但是它們也像人類能親眼看見的旁生道一樣是實際存在的。所以，我們要相信地獄的存在。

2．地獄的痛苦

地獄痛苦的細節，在《普賢上師言教》裡講得非常清楚，所以這裡就不講了。

觀修地獄的痛苦，要從四個角度思維：一是地獄眾生的環境；二是地獄眾生的身體狀況；三是地獄眾生所受的痛苦；四是地獄眾生的壽命長短。

（1）地獄眾生的環境。地獄眾生的周圍沒有山水，也沒有草原等美景，有的只是種種惡劣險境。例如：在八熱地獄中，大地是燒得滾燙的鐵，像火一般，腳一踩上去，就會立即冒出煙來，瞬間就燒得全身焦黑；在八寒地獄中，到處是冰天雪地，暴風雪肆虐，寒凍難耐，哀號不斷，身上的皮肉凍裂得如蓮花一樣。但是，地獄有情在昏迷之後，業風一吹，又會再度復活，他只能感受痛苦，不能輕易「死」去。六道輪迴中，最希望「死」的就是地獄眾生，但他辦不到。最後，當罪業基本清淨時，才會自動換一個痛苦較輕的地方，繼續償報。

（2）地獄眾生的身體狀況。地獄有情的皮膚比人的還薄、還細，所以非常敏感。而且他的身體也不像人那樣大小適中，而是非常龐大的、赤裸的，這使他感受到的痛苦更加強烈。

（3）地獄眾生的痛苦。地獄眾生所受痛苦的細節，《普賢上師言教》已經講得十分顯而易懂了，故此處不再贅述。

（4）地獄眾生的壽命長短。地獄眾生的壽命不是一兩百年，不是幾千年，也不是幾萬年，人間的九百萬年是復活地獄的一日，以此計算他們的壽命一般是五百年，這是地獄中壽命最短的。有些地獄的眾生壽命長得無法用人間的歲月來表達，根本沒有辦法計算出來。

總之，地獄眾生要長劫遭受極冷極熱的折磨、毆打、殺戮等痛苦。他們之所以墮地獄，主要是以前以嗔恨心毆打其他眾生的緣故，與嗔恨心有關¹。殺害眾生時，被殺生命感受到極度的恐懼和疼痛，於是，他自己就會在地獄裡嘗受類似的苦果^②。這就是因果，如同播下去的是稻種，長出來的一定是稻穀一樣，這是一個自然的法則。

修法前，先要熟讀書裡是如何描述地獄痛苦的，如地獄的環境，地獄眾生的身體、痛苦、壽命等，不一定一字一句全部記住，但內容一定要記得清清楚楚，這樣入座時就能一一觀想，要達到這種程度。如果只看一遍，又不認真，書本放到一邊開始閉目觀想時，就什麼也想不起了。總之，書看一遍也好，看兩遍也好，內容一定要記熟。

具體修法時，將三要點做完後，就開始思維地獄眾生的痛苦。思維時，有兩個要點需要特別說明：

第一，不能把地獄有情當成與自己無關的另外一個生命，自己只是一個袖手旁觀者，像看戲一樣站在旁邊看他們受苦，這樣不會有太深的感受。應該怎麼做呢？要把自己觀想為地獄眾生，觀想自己當下正在承受如此劇烈難忍的痛苦，若能如此觀想，一會兒就會有感受，會有恐懼感，會非常害怕。

這時緊接著想，雖然我剛才不是真實受此折磨，僅是觀想而已，都會有如此難受的感覺，如果真受此苦，那會是怎樣的情形？我肯定受不了。不要說前世，即使這輩子，我都已經造了很多與嗔心有關的惡業，又怎能排除自己不墮地獄的可能性呢？既然我已得到了暇滿人身，值遇了具德上師，聞受了甚深竅訣，有了修法成就的機會，所以，我現在應當精進修行，猛厲懺悔往昔以嗔心而造的惡業，並發誓今後寧願捨棄生命，也不再造墮地獄之業。

第二，還要強調的是，與此同時，要對地獄眾生發慈悲心。一想到在此時此刻，就有無量無邊的父母有情，正在地獄裡實實在在地感受這樣的痛苦，想到他們的悲慘處境，就很容易對他們生起強烈的悲心，繼而發願——這些有情能立刻脫離惡趣。

這樣，一方面能夠建立出離心，同時又可以建立慈悲心，為下一步修菩提心打下良好的基礎。這兩個要點很重要，在思維餓鬼旁生的痛苦時，同樣適用。

觀想時，如果僅僅思維一種地獄的部分痛苦，就能生起對輪迴的反感，那麼，其他的不修也可以；如果不行，也可以思維幾種地獄的痛苦；若還不行，就可將八寒地獄、八熱地獄、近邊地獄和孤獨地獄這十八種地獄的痛苦一一進行觀修，這樣一定會有感受的。

（二）餓鬼的痛苦

餓鬼道眾生的環境是什麼樣的？一般它也能看見與人間差不多的景象，但是，它只能看到遠處有青山綠水、繁茂的果樹、累累的果實，以及豐盛的食物，當它拖著僵硬的身體，艱難地支撐著巨大的腹部，走上前來想解渴充饑時，美景便倏然消失——青山變成荒山；剛才遠望時，明明有一條大河，一到近旁，河流也已乾涸，只見河底的沙石；同樣，遠處所見的美食，此時也被很多手持兇器的人守護著，不讓它吃。

另有一種餓鬼，口如針眼，咽喉比馬尾毛還細，腹部大如盆地，儘管如此，它還是能夠喝下一點點水，但是，一到晚上，這麼一點兒食物在胃裡也要變成火燃燒起來，燒掉全部的內臟。

餓鬼有很多種，其所受痛苦總的說來是以饑餓、口渴為主。它們為什麼要受這些痛苦？墮入餓鬼道的主因是慳貪之心，這些餓鬼在做人時特別貪戀錢財，連自己也捨不得享用，更捨不得上供下施。在對金錢、食物特別貪著的基礎上，他會搶劫他人的財物飲食，障礙別人的佈施供養，致使那些被害者受饑渴之苦。因為以前讓其他眾生經歷這樣的痛苦，現在在餓鬼道中，他自己也要長時遭遇更加難忍的相似苦難，這就是輪迴，也就是因果。

因果定律不是釋迦牟尼佛制定的，也不是其他佛菩薩制定的，它是一種自然規則，所謂種瓜得瓜、種豆得豆，萬事萬物的本性就是這樣。

那麼，因果是不是佛教？因果的本體不是佛教，也不是佛的教義。那什麼是佛的教義呢？以前我們對因果一無所知，佛就告訴我們因果循環的真理：如是因會有如是果，所以不要去造痛苦的因；如果播了這樣的「種子」，以後會結這樣的「果」。於是我們就根據他的教導去取捨因果，這種取捨才是佛教教義；而因果本身是一種自然規律，不是任何人可以制定的。

餓鬼道也有很多細節的痛苦，這裡不講。觀想方法和上面一樣，不能把自己當成旁觀者，而要把自己觀想為餓鬼眾生，並正在忍受餓鬼的痛苦，這樣感覺會很不一樣。若像看戲似的，冷眼旁觀他人受苦，不會有太大感受；若把自己觀想成這些眾生，一下子就會有很強烈的反應。

這時又想：僅是觀想，都有這麼強烈的反應，若真實受苦又會如何？以前，我也曾造過無數慳貪之業，無法保證以後不會受這樣的痛苦，那麼現在我唯一能做的，就是痛悔前愆，並發願從今以後寧死不再造慳貪之業，這樣才不會墮入餓鬼道。同時，也要對餓鬼眾生修慈悲心。

（三）旁生的痛苦

旁生的痛苦是我們現量可見的。旁生最主要的痛苦是什麼呢？對於野生動物而言，相互殘殺是最大的痛苦，這些在《動物世界》裡可以看得比較清楚。此外，牠們還會因為自身的皮、毛、骨、肉等等，而被人類捕殺；家養的禽畜，也有被猛獸殘殺的痛苦，但更多的是受人役使與宰殺的痛苦。如犛牛和馬，牠們被人用來耕地、馱重物等，一輩子都要勞累，辛辛苦苦，老了以後還會被屠殺，其命運大抵如此。

觀修前，首先要看看書，我們經常看到的也可作觀想用，這些都準備好以後，就靜下來閉目沉思。這時，要將自己觀想為動物，並對牠們發慈悲心，這兩個要點，與前面相同。

三惡趣眾生，唯有恆時感受劇烈的痛苦，內心癡暗，根本沒有機會修持正法，所做也多是惡業，輾轉於惡道中，很難脫離。而我們以前也肯定造了許多應當墮落的惡業，現在只有真誠懺悔，並發願不再造新的惡業；同時對惡道有情生起強烈的悲心，願將自己三世所積一切善根迴向給它們，希望它們能早日解脫惡趣之苦。

還要這樣想：現在我已具足修持正法的一切因緣，那麼一定要勤奮精進地聞思修行，將來能將所有惡趣眾生接引到佛的清淨刹土，為此至誠祈禱上師三寶，加持我能獲得這樣的能力。

由上可知，三惡道確實是充滿痛苦的，但人天善趣就有真正的快樂嗎？

（四）人的痛苦

書中講了八種人的痛苦，除了生老病死這四種外，還有四種：遇到怨仇；親人分離；想得的得不到，譬如錢財、地位、名利、感情等；不願意面對的要去面對，譬如自然災害、戰爭、瘟疫等。這是人類最大的八種痛苦。絕大多數人為了解決溫飽問題而辛苦一生，付出了整個生命的代價，可是所獲得的利益是那麼微薄而沒有意義。還有很多人雖然有財有勢，但卻因精神空虛而感到異常痛苦，不知自己為何而活。而且，人間還具足了三苦：苦苦、變苦和行苦。由此可知，人世間一切所謂的美滿幸福、種種享受，也大多是由造業而得，最終必將導致無邊的惡趣痛苦。所以，人間這些表面上的快樂，也都不離苦的本性。

另外還有很多痛苦也要觀想，特別是經常看得見的病苦、老苦和死苦，這些我們肯定會面臨，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。

我們要觀想：如果現在我得了重病或者面臨死亡，會是什麼樣子？這時就會深刻地體會到人的痛苦。要是在平時，若生活上沒有遭遇太大的困難，精神上也沒有太多的折磨，我們不覺得人道苦，會覺得做人很好。但是，實際上人間並非那麼美好，絕大多數都是痛苦的境遇。不過，假如真正到了那些痛苦發生的時候，才發覺人道也不行時，已經無可救藥了。所以，趁著現在痛苦不明顯時，先去觀想、體會人的痛苦，並想辦法斷除，到了痛苦出現的時候，也不至於手足無措了。

人道的很多痛苦在書上都講了，即使書上不講，我們都是人，也能知道人間會有什麼樣的苦難，這些都要一一仔細觀想，若觀想得好，對人道的貪欲心也能斷除。

（五）阿修羅的痛苦

非天也叫阿修羅，其壽命、環境和受用跟天人差不多。他們最大的痛苦，就是戰爭。

這是為什麼？因為嫉妒心很強又有一些福報的人，大多會投生為阿修羅。尤其是那些喜歡戰爭、發動戰爭的人。雖然他們死後，大多會墮入地獄，可是有一點兒福報的也可以暫時不墮，由於有打仗作戰的串習力，心裡早就播下了喜好戰爭的種子，這些業種成熟後，就會投生為阿修羅。

生為阿修羅後，以前嫉妒與好戰的習氣使他不斷跟天人打仗，在自己的領域內也是相互爭鬥，無法和睦相處。與人間的戰爭一樣，會帶來很多痛苦。如是觀修後，會發現財富受用如天人般的非天，身心還是無法擺脫痛苦的折磨。

（六）天人的痛苦

天人相對六道輪迴中的其他眾生來說，痛苦比較少。天有欲界、色界和無色界三個層次。其中欲界天是從四大天王、三十三天到他化自在天。欲界天的臨終痛苦是非常明顯的。

欲界的天人可以活很久，但是因為活著的時候比較幸福，沒有明顯痛苦，整天放逸散亂，從沒有修持正法的概念，即使壽命再長也沒有感覺，只覺得快樂時光一晃就過去了。人間也是這樣。比如說：人若在不喜歡的地方過一天，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覺；若在覺得很幸福的地方待上一年，也感覺轉瞬即過。人的欲望就是這樣，天堂裡也不例外。哪怕最後臨死時，還是很不滿足，對昔日的快樂幸福貪戀不捨。

最可怕的痛苦，是所有欲界天人都要在七天（三十三天的七天是人間的七百年）當中感受死亡之苦。當五種衰相^③出現時，他知道自己要死了，此時所有眷屬在散花祝福後離他而去，只剩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面對死亡。

在這七天當中，最嚴重的痛苦，是還要感受即將墮落的痛苦。天人用天眼可以看出自己死後的投生之所，如果看到自己將要墮入地獄等三惡趣，並看到那裡恐怖悲慘的景象時，內心會更加痛苦。若是一個佛教徒，在這七天當中，還可以精進修行，天人的七天至少等於人間的七百年，在這七百年中，如果肯修，也可以獲得成就；但他們卻既沒有修法的概念，也沒有人超度他們，即使再不願意去的地方，也不得不去，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挽救。

當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將要死亡和墮落卻無力改變時，他們會非常痛苦。快樂的時間雖長，對他們來說卻是一晃而過；等待死亡和墮落的七天雖短，卻由於劇苦逼迫，而使他們覺得非常漫長，遠遠超過一生的快樂時光。所以，欲界天人的痛苦也是非常劇烈的。

色界和無色界沒有這樣明顯的痛苦。他們的思維和感受很細很細，連痛苦快樂的感覺都沒有。但是，在色界、無色界長劫安住期間，由於不知道行善斷惡、修持正法，其實就等於在浪費時間。臨到壽終從平時的禪定狀態中出來時，還是會往下走。如果曾經造了與惡趣相應的業，也有可能墮入地獄、餓鬼和旁生道。

所以，欲界、色界和無色界天也沒有什麼快樂，依舊不離苦的本性。

從地獄到無色界的整個範圍，我們稱之為輪迴。低至地獄、高到輪迴的頂峰之間，若用不片面、無偏見的智慧眼光去尋找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，確實是找不出來的，更找不出永恆的幸福之所。其間雖然也有一些臨時的快樂，但隨之而來的，一定會有我們非常不願意看到的痛苦，所有有漏的快樂、幸福，都離不開痛苦，這是不可避免的。從長遠的角度看，在輪迴裡找不出一個值得嚮往的地方，所以我們要嚮往解脫。

當六道每一個角落的痛苦都一一觀察了以後，最後的結論是什麼呢？在我們剛剛開始去瞭解輪迴的時候，既沒有輪迴是很好的觀點，也沒有輪迴不好的觀點，只是中立地去看；在仔細觀察佛所描述的這些輪迴景象後，我們會發現，輪迴是痛苦的。所以，最後的結論就是：輪迴裡充滿了痛苦，像火坑一樣，沒有一個幸福的地方。

輪迴是封閉的，既然我們已經身陷輪迴，也不可能隨意就跳出去，那該怎麼辦呢？佛告訴我們，在這個封閉的輪迴裡，可以找到出路。如果有出路，怎麼叫封閉呢？對一般的凡夫眾生來說，輪迴是封閉的，沒有辦法跳出去；但是對遇到佛法的人而言，輪迴還是有出路的。出路是什麼？就是修行。

每一個修法都有其標準，在準備暫時結束某一修法之前，我們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達到標準。若達到了，此修法就可以暫時放下；如果還沒有達到，就要反反覆覆地修習。

那麼，輪迴過患的標準是什麼？書裡講的標準比較高。朗日塘巴是一個修行人，他一輩子都沒有笑過。有些人就問他：「你怎麼不笑，一天到晚都黑著臉？有人在說你呢！」他回答說：「別人說不說都無所謂，但我一看到輪迴的過患，就沒有心情去笑。」標準就是這樣，但我們做不到。那麼，比較適合我們的標準是什麼呢？

以前，我們覺得金錢、地位是非常了不起的，所以都很希望擁有，已經有了的人，就希望不要失去。大家一直認為，只有這些，才能給人永久的幸福，一旦失去了它們，就沒有了幸福。以前的概念就是這樣。現在我們要知道，名利雖然也能夠讓人得到一些暫時性的所謂快樂，但這是非常短暫的，實際上它解決不了太大的問題。

前面也講了，作為人，一定要有精神上的依處，什麼可以作為精神上的依處呢？拿金錢來做精神依處是錯誤的，將名譽作為精神上的依處更不對。為什麼？因為它們不但無法帶給我們真實長久的快樂，往往還要成為痛苦之因，這在當今社會上經常可以看到。

有些人名聲很大，但這些名聲不僅對他沒有好處，最後反而讓他丟失了性命。有了名聲就有了很多是非，而一個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，當他承受不了內外壓力時，就會走上絕路——自殺，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。名聲不但沒能為他帶來幸福，反而斷送了他的生命，也就是毀壞了他的一切。地位也是這樣。有些人苦苦地追求高官厚祿，可是剛爬到高位，就遇到別人的刺殺，類似的例子有很多。金錢也不例外。有些人一輩子辛辛苦苦地掙錢，發財以後，他的財富、生命乃至眷屬卻全部成了別人打劫的對象，一下子就被毀掉了。所以，把這些作為精神的依處是錯誤的想法，在這裡面，我們的確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。

那麼，我們該拿什麼作為精神上的依處呢？現在就用我們自己的頭腦去觀察，去反反覆覆地思維：在這個世界上，最究竟的真理是什麼？最究竟的真理在哪兒？最究竟的真理對我們有沒有幫助？如果它對擺脫痛苦沒有任何幫助，則即使是真理，對我們來講也毫無用處。但是，佛法不是這樣。佛法是世界上唯一最究竟的真理，不但它本身是真理，而且它可以讓我們從輪迴裡跳出去。所以，只有佛法和修行，才值得作為精神上的依處。

唯一的依處就是它！除此以外，你們可以看看，在這世界上、社會上，還有什麼可以作為我們的精神依處？財富、地位等難道能作為依處嗎？家庭能不能作為精神上的依處？子女能不能作為精神上的依處？父母能不能作為精神上的依處？這些最多可以算是臨時的一種依處，但它們是不究竟的、不可靠的，只有佛法和修行，才是真正的精神依處！

那麼，該怎樣修行呢？前面也講過，若用佛法來獲取世間圓滿，就是將佛法用到輪迴上、用到世間法上，這樣還是沒有太大意義。現在，我們要依靠佛法，在輪迴裡尋找一條出路。這條出路，才是精神上的真實依處。

那麼該怎樣看待物質享受呢？佛也沒有說過，凡是修行人一定要苦行，不能吃好的食物，不能穿漂亮的衣服，沒有這樣的道理。有好吃的可以吃，有漂亮的衣服可以穿，佛也不反對。但是佛告訴我們，即使你吃得再好、穿得再好，也不能貪戀這些。如果在不貪戀的前提下，不但在家人，連出家人也可以這樣做。佛講過，出家人在不貪戀的前提下，可以穿價值上萬元的衣服。因為對他來說，價值上萬元的和價值幾十元的沒有貴賤的分別，是平等的。價值的多少對他沒有任何影響，所以他可以這樣做。吃也好，住也好，都是這樣。

物質上的生活是另外一回事，但精神上只有以修行佛法作為依處，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。如果人沒有這樣的精神依處，沒有這樣的思維，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在物質生活裡，別的不管不顧，那就是如前所講的——跟旁生沒有區別。

現在我們雖然身處輪迴，但是也要嚮往解脫。因為目前的落腳點——輪迴，是這麼不可靠、這麼骯髒，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尋出路。如果當前所處的輪迴是非常圓滿的，為什麼要找尋出路呢？就這樣待下去不就好了？正因為它不圓滿，才要這樣做，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。

前面也講過，一個人若覺得這個城市很不錯，就不願意離開；另外一人如果覺得對這樣的環境不適應，就一定會想辦法出去。同樣的，若你覺得輪迴還不錯，就不會想跳出去；如果意識到，雖然我目前還沒有發現太大的問題，但輪迴裡卻有很多非常恐怖的境遇，我也有可能遇到。如果你有這種想法，就一定會想辦法找尋出路，這就叫做出離心。

現在要大家回頭往裡看看，自己有沒有這樣的念頭。如果有，就有出離心，這是值得隨喜、令人高興的事。如果覺得人間很不錯，仍然想發財、想追求世間的名利，就沒有出離心。這種人一定要去看《普賢上師言教》，不但要看，而且一定要去深深地體會。

雖然六道輪迴當中的其他四道我們看不見，但是人道和旁生道我們看得見。那麼，在這本書裡講的人道和旁生道的痛苦是什麼樣的，是不是與現實相符？人有生老病死等八種痛苦，這符不符合實際？還有，旁生有相互殘殺之苦，這是不是事實？如果這些是事實，那麼其他我們看不見的也應該是事實。

現在講的輪迴痛苦，無論你覺得這是悲觀也好、樂觀也好，無論你覺得這是逃避也好、消極也好，事實就是這樣。但是人間也有好的一面啊，為什麼不說這些？這些也可以說，剛才我們也承認人天有一些快樂，但我們都知道，那些快樂是靠不住的，是非常短暫的，這也是事實。所以，我們要用理性的思維去觀察輪迴本來的面目，這裡所講的本來面目也不是禪宗裡面的本來面目，而是指輪迴的自然規律。

我們現在是人，有取捨的能力，有能力選擇自己未來的道路。通過此修法，我們已經看清自己今後在輪迴裡的處境，既然知道輪迴這麼恐怖，為什麼還要往前走？前面也講了，回頭是岸！此話說得沒錯，回頭就是岸！現在我們雖然已在輪迴裡待了很長時間，但還是有辦法回去。為什麼不願意回去呢？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要一直在輪迴裡面前進、流轉。不但沒有理由，而且可以很清楚地看見，未來的輪迴路途是多麼艱險可怕。看見了還是不願回頭，這是什麼原因？就是因為對世間的貪欲心已經太重太重，已經嚴重到無法自拔的地步，所以沒有辦法放下。

但是，前面也講過，佛也沒有要求你一定要像密勒日巴那樣修行。你也可以擁有這些物質生活的享受，但修行是另外一回事。物質生活是幾十年中臨時的生存方法，而修行是永久的理想，這兩個是不矛盾的。人沒有理想、沒有精神上的依處，就等於是畜生，所以我們一定要認真、深入地思維，這樣就會得到很豐盛的收穫。

【注釋】

1. 以貪嗔癡造的任何嚴重惡業，都可以成為地獄之因，而嗔恨心是墮地獄最主要的因緣，也可以說，嗔心與地獄相應。

2. 類似的苦果：是指他也會遭遇各種相似的折磨，感受類似的痛苦，但地獄的痛苦較以前被殺有情所受的痛苦，在程度和時間上，又相差天淵。

3. 五種衰相：身光消失、不喜坐於寶座之上、花鬘枯萎、衣著污垢和身出汗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