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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傳佛教的幸福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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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史以來,幸福一直是人們夢寐以求的東西。尤其隨著社會的發展,人類反而失去想像中的幸福,全球幸福指數的急劇下滑,讓大家不得不重新思考與審視:到底什麼是幸福?該怎樣去尋找幸福?因之近些年,幸福更是成為熱門發燒話題。

或許在佛學當中,也能找到一些方法;雖然這些方法不一定適合每個人,因為每個人的需求不同——用佛教的術語來講,就是各人的根基、意樂千差萬別,一種方法,絕對不可能適合所有人。但對根基相應的人來說,這些方法的確可以指導我們,在現實生活中或者在工作中找到幸福,讓日子過得更充實、更有意義。

佛教,或者藏傳佛教,也非常重視幸福。不過,大乘佛教重視或追求的,並不是個人的幸福,而是所有生命的幸福。當我們為了所有生命的幸福而付出的同時,一定能從中獲得更崇高的幸福。這種幸福,將超越於所有物質享受帶給我們的幸福。這,就是藏傳佛教的幸福學。

❖ 幸福的本質

無論做任何事情,或者研究任何事物,首先要對它的本質有個準確的認識。那什麼是幸福?幸福的本質是什麼?

有一本書叫作《幸福是什麼》,書中彙集了全球155位大師探討、談論幸福的觀點。譬如:幸福是穩定的收入、幸福是和睦的家庭、幸福是周遊全世界、幸福僅僅是一杯水、……林林總總、各說不一。

佛教認為,幸福的本質並不是穩定的收入、和睦的家庭,也不是環遊世界或一杯水。雖然通過這些途徑,或許可以給我們帶來一種幸福感,但幸福的本質並不是這些。

幸福的本質,實際上是我們內心的一種特殊感受。這種感受有時候和物質有關,有些時候和物質根本無關;物質,只是給我們創造幸福感的一種因素或條件。它可以給我們帶來暫時的安全感或滿足感,通過這種安全感或滿足感,就可能產生一種短暫的幸福感。我們可以把穩定的收入等等作為幸福的來源或管道,但這些都不是幸福。

既然幸福是一種感受,那這種感受的基礎是什麼呢?幸福感的基礎,一定是滿足感;滿足感的基礎,絕大多數是新鮮感。這幾種感覺,都與自己的心靈有關係,而與外在的物質不一定有關係。

❖ 幸福的來源

如果詳細劃分,幸福的類型無窮無盡,可以來自於各個方面。但簡單而言,幸福可以分為兩種:一種是來自於物質的幸福;另一種,是物質以外的東西。在第二種幸福裡面,有一種更超越的幸福,即是在為了其他生命的幸福而付出的過程當中,所感覺到的強大幸福,這也是大乘佛教菩薩所追求的幸福。

有些人以為:佛教反對所有的物質享受,強制性地把人所有的欲望都控制住,一味強調苦行,並將其命名為幸福。其實,這都是因為不瞭解佛教而產生的誤會。佛陀告訴我們:用正當手段所積累的財富,或者因上一世行善積德而獲得的福報,佛教徒是有權利享受的,沒有必要一味排斥。佛教也不否認,在某種程度上,物質會給我們帶來幸福。這裡要強調的是:不是所有的幸福,都來自於物質。佛同時也告訴我們:物質給我們帶來的幸福,都是非常短暫的,是靠不住的。

雖然,很多心理學家,也能或多或少地瞭解到心靈的發展過程和規律,哲學家們也會從不同的角度來分析幸福。但我認為,在所有的宗教、學說當中,講得最透徹的,還是佛經。佛教的心理學,是一種超級的心理學,佛陀在佛經中非常清楚地給我們描述、分析了人類心靈發展的趨勢與規律。

我們都是普通人,佛教稱之為凡夫,也就是沒有接受過任何心靈訓練的人。從心理的角度來講,因為沒有受過良好的訓練,所以無論再有錢、再有地位、世俗的學問再高,也只能是凡夫。這裡,凡夫並不是貶義詞,而是指沒有受過心靈訓練的人。

凡夫的心靈狀況,有一個自然規律。它變化的方向都是一樣的:首先,物質可以給我們帶來幸福感。這個幸福感,建立在滿足感的基礎之上;凡是物質帶來的滿足感,又都建立於對物質的新鮮感之上。我們可以回過頭去認真思考一下:任何一個物質,在新鮮感消失以後,無非就是審美疲勞。沒有審美疲勞時,新鮮感能給我們帶來滿足感,在滿足感的基礎上,就能感覺到幸福。凡是新鮮感,也意味著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失,任何新鮮感都不可能永久保持,只是新鮮感停留的時間長短有所不同而已。新鮮感消失的時候,滿足感一定跟著消失,因為它的基礎已經沒有了。隨之而來的,就是幸福感的不辭而別。

人類以為,一生當中都在追求物質。實際上,我們在追求的只是一種內在的精神感受而已。然而,我們自己始終沒有發現,佛陀卻一針見血地指出。

佛陀告訴我們:你們可以追求幸福,這是人類的權利,也是生命的權利,但物質帶來的幸福,是非常靠不住的。所以,在追求吃喝玩樂等物質幸福的同時,我們應該追求更崇高的幸福——來自於心靈,甚至來自於更偉大、更有意義的工作所獲得的幸福。

 

❖ 尋找幸福的方法

美國教授達林.麥克馬洪(Darrin M. McMahon)花了六年的時間,研究人類的歷史以及人類的現實生活,完成了一本著作,叫《幸福的歷史》。書中最後得出的結論是:幸福可能只存在於我們的想像當中。他的意思就是:我們可以追求幸福,但它僅僅存在於我們的想像當中。我們可以把它作為理想去追求,但幸福卻可能永遠都沒有真正追到的時候。

我認為這個結論太過於悲觀,這是因為尋找幸福的方式錯誤所導致的。如果我們的方法沒有錯,即使在現實生活當中,也可以獲得幸福。問題是,我們該怎麼樣去尋找?途徑和方法非常重要。如果方法錯了,則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找到幸福。那,什麼是正確的方法呢?

歸納而言,尋找幸福的方法有五個,包含三個「不要」二個「應該」:

第一、不要攀比。越是喜歡攀比的人,越得不到幸福。舉個例子,某人本來有輛性能非常好的名車,但如果他喜歡攀比,則在周圍的人當中,一定會有超過他的人。正所謂「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」,就算他暫時領先周圍的小圈子,但誰也不能保證一二年以後,不會有人超越他。如果那時不能保持淡定,又開始想辦法競爭,就這樣你追我趕的,該多累啊!攀比不是生活的必需,但很多痛苦卻因攀比而產生。

第二、不要虛榮。越是喜歡虛榮的人,心靈越是空虛;惡性循環的結果,最終只能以虛榮填補心靈的空虛。其實,心靈空虛是非常巨大的痛苦。很多人非常有錢,卻因心靈空虛而生不如死,他的錢根本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幸福。

很多人認為:有錢就會很幸福。但真正發財以後,卻常常感覺不到想像中的幸福。比如,西方從50年代到2000年之間,物質收入雖然翻了三倍,但他們的幸福感非但沒有增長,反而持續下降。很多心理學家、社會學家、經濟學家研究了半個世紀,最後得出的結論是:年收入在大約四萬元左右的時候,金錢能夠給人帶來一種安全感。在安全感的基礎上,也可以產生一種幸福感。跨越了這個界限以後,金錢和幸福是沒有任何關係的,所以,這時候再有錢也不一定會有幸福感。

比如,有一種心理病症——憂鬱性購物,就是得了憂鬱症以後,經常購物,以此來填補心靈的空虛。但到了最後,購物也沒有新鮮感,也無法像開始那樣容易滿足,於是痛苦又再度復甦。

經過這些年的經驗總結,人們在過去積累下來的很多觀點,已經發生動搖。大家開始重新審視幸福,並開始重新思考:到底該怎樣去創造新的幸福途徑?

第三、不要過度貪婪。絕大多數人對佛教有個誤解,認為佛教否定了所有的欲望與肉體的享受。但實際上並非如此,佛也承認:在某種程度上,欲望也是一種動力。比如,非常狂熱地想學佛,想成佛,想利益眾生,這都是欲望。如果沒有這些欲望,就失去了學佛的動力。所以整體而言,佛沒有反對欲望,但佛告訴我們:雖然凡夫不可能沒有欲望,口渴了想喝水,肚子餓了想吃飯,這些都是人類的基本生存需求,是人的本能,不可能沒有。但如果欲望超標、過度,就會帶來我們所不希望看到的結果——痛苦、失望、沮喪等等。

我們可以問自己:幸福是怎麼來的?失去什麼東西的時候,就會覺得不幸福?這樣一一追尋,就可以得出一個肯定的答案——如果不適度地管理、控制欲望,它一定會無限膨脹。毫無節制、無限膨脹的欲望會淹沒我們,讓我們感受強烈的痛苦。

凡是物質給我們帶來的幸福感,都是有限的。而我們的需求、欲望,卻可以是無限的。用一個有限的東西,來填充一個無限的空間,有可能嗎?一輩子都不可能!不要說人的生命只有短短的幾十年,即使能活到億萬年,也無法滿足無限上升的欲望。甚至活得越久,欲望膨脹得越巨大,引發的痛苦就越強烈。所以,佛告訴我們:要適當地控制自己的欲望,這樣才能感覺到真正的幸福。如果讓欲望無限膨脹,永遠都追著它跑,就永遠都感覺不到幸福。

當然,要想徹底斷除欲望,只有依靠佛教的修行。成佛的時候,就能沒有任何欲望。佛的大慈大悲與無量智慧,已經替代所有的世俗欲望。但在沒有到達佛的境界之前,普通人無法做到無欲無求、心如止水。但無論如何,面對欲望的時候,不能走上兩個極端:一個是試圖斷除所有的物欲。印度有些古老的宗教,就非常強調苦行。長時間不吃飯、不穿衣服、不說話,還用一些非常殘酷的方式去折騰自己的身體……但佛教不贊成這種方式。佛教認為,在某種程度上,這種方式反而導致了更多的痛苦與煩躁;另一個極端,是任憑欲望無限膨脹,為了滿足欲望,而竭心盡力、苦苦奮鬥。辛苦一輩子,卻在離開世間的時候,還是沒有滿足。最後只能帶著一肚子的抱怨和不滿含恨而終,這是非常不划算的。

第四、應該正視人生。不要把現實生活太過理想化,以為一切都很美好,沒有任何危機意識,這樣在面臨生老病死和各種痛苦的時候,就會感到極大的失望。當無法面對的時候,就會走上極端。所以,適當的危機感是戰勝困難的必要裝備。一旦發生任何意外,隨時都能提醒自己:生老病死、悲歡離合,都是生命的自然規律,誰都不可避免、無法逃避,所以不要太過脆弱。生命中,不可避免的會有很多坎坷;其中,有些是客觀因素造成的,有些是自己過去造業所帶來的,不管哪一種,都是無法迴避的。只要有身體,就有生老病死。如果心靈太過脆弱,就會無法面對而痛苦不堪。

釋迦牟尼佛永遠都不會教我們如何逃避生老病死,而是給我們傳授很多面對生老病死的方法。

第五、應該調節心靈。調節心靈的最佳方法,就是修禪定。漢傳佛教最有影響力的幾個教派,包括淨土宗與禪宗等等,其中禪宗就十分提倡禪修;藏傳佛教也有非常豐富的禪修方法,這些禪修都是為了解脫、成佛。但即使沒有如此崇高的意願,也可以僅僅為了調節心靈而去修禪。禪定可以在信仰的基礎上修,也可以在沒有信仰的基礎上修;就像瑜伽,既可以與某一個宗教相關,也可以無關乎任何宗教,僅僅是一種養生的方法而已。禪修也是如此,通過禪修調節心態,就能帶來幸福感,解決憂鬱的問題。

佛教給我們推薦了很多心靈的訓練方法,無論現代人信佛與否,但心靈的訓練卻是不可或缺的。這些心靈訓練方法,任何人都可以吸納並為己所用。

當然,我們必須承認,有信仰和沒有信仰的人同時使用這些方法時,效率和結果肯定是不一樣的。但這不成問題,無論是為了成佛度眾生,還是為了解決自己的生老病死,或者僅僅是為了調節自己的心態、減壓,讓生活品質提昇,活得更有意義、更加幸福,都可以透過這些訓練來達到目的。

不過令人感到遺憾的,目前普遍現象是,大家都把重點放在身體上的訓練,而忽略了精神方面的訓練。正因為人類的捨本逐末,從而導致一個全球化新危機的逼近。這個危機,不是金融危機,而是心靈危機。迄今為止,心靈危機中伴隨著焦慮、孤立等症狀的憂鬱症,已經變成人類的第三大殺手,僅次於排名第一的癌症與排名第二的愛滋病。

治療憂鬱症,有兩種方法:一種是通過禪修來調整,這樣可以達到標本兼治的效果,而且還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;另一種,是通過藥物控制,它的原理是依靠物理作用來控制焦慮。這樣的結果雖然可以讓患者表面上看似沒有憂鬱症,但它的副作用,卻會影響我們的思維活力,所以這種藥不能長期服用。

如果是初期憂鬱症患者,那就不需要用藥,通過調節心靈,就足以解決問題,無論是失眠、焦慮等任何負面情緒,都能得以緩解。緩解之後,整個人就會感到精神抖擻,工作效率也會隨之提高。當然,如果憂鬱症已經發展到比較嚴重的地步,則可以先通過藥物來適當地控制一下。因為初學者畢竟剛剛開始禪修,力量還很微弱,要控制憂鬱症有一定的難度,所以先用點藥物穩住,然後再去禪修。當病情緩解之後,還是應該通過禪修從根本去解決問題。

無論從佛教的角度來講,還是從科學的視角來論證,禪定的力量都是不可思議的。

美國科學家曾做過一個實驗,實驗的對象,是學習藏傳佛教禪定的修行人。在實驗室中,實驗者一邊用腦電波圖測量腦波的變化;一邊用功能性核磁共振測量腦部活動的位置。最後得出結論:通過禪修,不但能夠短期改變腦部的活動,而且非常有可能促成腦部永久的變化。這就是說:通過禪定,完全可以斷除人的焦慮、哀傷等很多負面情緒,創造出心靈的幸福感,甚至可以重塑大腦。

所以,無論是企業高層,還是其他高壓力工作者,只要能每天晚上打坐二十分鐘或半個小時,將一整天在工作、生活中累積的負面情緒都過濾掉,之後就能保持比較愉悅的心情進入睡眠,如此則能達到調節身心的作用。心理學家說:冥想五分鐘,可以達到一個小時睡眠的效果。所以,每天晚上打坐一下,不僅可以調節身心,還能保持充沛的精力。

習禪的人,不需要放棄家庭、生活、工作,可以在享受物質財富與天倫之樂的同時,拿出一定的時間修禪。這樣動中有靜、張弛有度,就能體驗到來自於心靈深處的幸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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