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慧燈·問道》「超越生死篇」第1期

主持人：

各位觀眾朋友，大家好！歡迎大家收看《慧燈·問道》，這集節目我們探討的話題是「死亡」。

死亡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生命現象，不同的人對此有不同的態度。一般人面對死亡時會覺得恐懼、憂傷、哀愁，但對修行人來說，死亡卻是需要一生修行的功課。如果之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，知道如何面對死亡，那麼當死亡來臨的時候就不會措手不及，而且能夠勇敢地面對。今天我們請到了慈誠羅珠堪布，就死亡的話題為大家答疑解惑。

堪布曾經講過，死亡是一種特殊的、週期性的生命現象。對修行人來說，面對死亡是一門修行功課，那麼他們都是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死亡的呢？死亡對修行人有什麼樣的意義？

堪布：

有些修行人是修大乘佛教顯宗的，有些是修密宗的，不同修法會有不同的面對方式。在藏傳佛教裡，顯宗的修法主要以菩提心為主，比如《修心七要》裡就介紹了五種方法，也叫作「五力」，即用五種力量來面對死亡，這是非常具體的方法。而密法中則有很多面對死亡的方法，大圓滿裡的《中陰聞解脫經》，也被稱為《西藏度亡經》，整本書詳細地講解了人死亡之後所經歷的過程，以及應該怎樣面對這些過程。修行境界比較高的密法修行人認為，死亡是一個非常好的提升覺悟的機會。因為無論是修顯宗或修密宗，最終的目標都是明心見性、證悟。

我們在打坐、修禪的時候，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干擾，包括內在的雜念以及外在的所見所聞，這些都會影響打坐。所以打坐時的「靜」只是相對的靜，其實這種安靜並沒有達到很深的程度。而人死亡的時候，眼耳鼻舌身都停止工作了，意識也隨即停止，此時唯一剩下的就是佛性。至少在一段時間當中，佛性非常明顯。每個人都會經歷這個階段，但是沒有經過訓練的人一般感覺不到，而修行人則能夠立刻抓住這個時機，此時他明心見性的清晰度會非常高、非常清楚。因為這時候沒有任何內外的干擾，而佛性，即心的本性，是非常清晰的，所以如果能在這個時候抓住機會證悟，那這個證悟、修行的力度是相當強的。因此對密法修行人來說，死亡是提升修行境界的一個機會。

主持人：

死亡對密法修行人可能是一個機會，但實際上修行人有很多層次，是否都可以把死亡當成一個機會，還是不同層次的修行人對於死亡的感受和看法會有不同？

堪布：

藏傳佛教中，任何一個教派的密法裡都有一部分是專門講如何面對死亡的。對此學習、訓練得比較好的人，就可以利用死亡來提升自己的覺悟；但如果這部分學得不好，即使他學了密法、灌了頂，恐怕也不一定用得上。在密法裡，如何面對死亡是一個單獨的、比較特殊的訓練。

主持人：剛才您提到了密法的修行人，那還有很多顯宗的修行人，死亡對他們意味著什麼？是否也是一個解脫的機會？

堪布：也是一個解脫的機會，但是顯宗里基本上沒有提到這一部分，也沒有一個專門面對死亡的訓練方法，主要就是依靠修菩提心，在臨終的時候做好面對死亡、投生的準備。當然也會有一些具體的方法，像是我剛才講的「五力」等，不過沒有密法講得多，密法裡有很多面對死亡的具體方法，在顯宗裡都沒有提到，但顯宗也有它自己面對的方法。

主持人：是否可以理解為，只要修行了，至少對死亡的恐懼會減少一些？

堪布：是。不管修什麼法，只要你修得好、做得好，都可以消除對死亡的恐懼。像念佛的淨土法門，儘管它是佛教所有的法門中一個比較簡單的法門，但念佛念得特別好的人，他們對死亡也不會有任何恐懼。

主持人：謝謝您！其實說到死亡，通常很多人都以為死亡發生於一瞬間，然後生命就結束了，不再有後續。但聽了您剛才的介紹，實際上死亡是一個過程，當中發生了很多事情。所以我想請您跟大家講，死亡會經歷什麼樣的階段、出現什麼樣的現象、發生什麼樣的事情。

堪布：其實死亡跟睡眠的過程完全一樣，唯一的差別就是兩者的深度不同。我們每天的睡眠都會經歷這樣三個階段：第一個階段是深度睡眠；第二個階段是從深度睡眠中出來，開始做夢；第三個階段是從夢裡醒來回到現實生活中。

在這三個階段中，除了做夢這部分以外，深度的睡眠是什麼樣，幾乎沒有人知道。人怎樣從頭腦非常清醒、眼睛能夠看得見、耳朵能夠聽得到的現實生活中，進入看不見、聽不見的狀態，這當中存在一個過程，但我們一般人察覺不到。另外，從深度睡眠出來開始做夢，這當中也有一個過程，對於這個過程，我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從夢裡醒來回到現實中，這中間也存在著一個過程。這三個過程一般人都不太了解。

當人死亡的時候，他會先進入昏迷的狀態。在這個狀態中，他會停留幾個小時或是一兩天。從這個狀態出來之後，就進入佛教講的中陰身階段，通常是七七四十九天。中陰身結束以後，他便會去投生。死亡的這三個階段與睡眠的三個階段是一樣的：死亡的昏迷跟深度睡眠是一樣的；從昏迷狀態中出來進入中陰身階段，與從深度睡眠中出來做夢是一樣的；從中陰身再投生，與我們從夢中醒來回到現實生活也是一樣的。

對於做夢，通常我們只知道有深度睡眠、做夢、醒來這三個階段，但是人在這個過程中是怎麼進去、怎麼切換的，我們卻一無所知。不過，藏傳佛教的密法發現了這個秘密，原來死亡與睡眠這兩者的原理是相同的。所以我們可以透過深度睡眠、做夢、再醒來這三個階段模擬死亡的過程，訓練自己面對死亡。如果我們在這三個階段訓練好了，那麼當面對死亡的三個階段時也是一樣的。

藏傳佛教中有一種修法叫「夢瑜伽」，就是利用夢來修行的一種訓練方式。它的目標是透過模擬死亡的過程來訓練自己，這樣在真正面對死亡時，因為已經準備充分，所以這些方法都能用得上，最終在經歷死亡時就能非常順利。

在夢中或死亡的時候，有一些過程我們是看不見的，但是經過訓練之後，就可以放大這個過程，就像用高速攝影機拍下來的畫面一樣。比如說，平常我們瞬間就進入了深度睡眠，感覺不到進入的過程，但是把這部分放大以後，我們就能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，有沒有什麼可以操作的辦法。

死亡的時候有一個最重要的瞬間，此時所有的意識活動，包括阿賴耶識都停止了。如同所有的烏雲被風吹散以後，剩下的就是藍天；當眼耳鼻舌身、意識及阿賴耶識全部停止以後，在這個短暫的瞬間，心真正的本來面目就自然出現了。（這在一部分深度睡眠裡也有，但是清晰度沒有死亡時那麼高。）

主持人：每個人都會有？

堪布：對。一些修行比較好的人，因為在死亡之前就有準備和訓練，所以他立即就可以進入這個本來的面目當中。這樣他不但可以明心見性，而且可以把這個過程的時間延長，從中獲得解脫，這就是「中陰解脫」。因此，對於真正的修行人和訓練有素的人來說，中陰其實是一個非常好的解脫機會，但對普通人而言，如果跟他說死亡是一個機會，他可能不太能理解。

主持人：您剛才說到了「昏迷」，這是指從醫學角度認定人已經死亡之後發生的事情嗎？

堪布：對。到目前為止，國際醫學界對死亡還沒有一個特別準確的標準。以前，瞳孔擴散、血液循環停止、呼吸停止，這些是醫學和法律上對死亡所下的標準定義，後來哈佛醫學院提出了腦細胞的死亡，目前這些都被認為是死亡的標準。可是，有些人在出現這些狀態之後，又重新活了過來，因此大家也知道這些判斷的標準並不是百分之百準確。

當死亡發生時，所有人都會經歷一個同樣的過程，就是進入昏迷的狀態。人昏迷的時候，從表面上看，死亡的標準都具備了：瞳孔放大、心臟停止跳動、血液停止循環等。而有些人在這個時候頭腦還是非常清醒，這在醫學上無法解釋。

我也遇過一個這樣的人。她不是修行人，只是一位普通的家庭婦女，她就有過一次這樣的特殊經歷：醫生已經宣布她死亡了，但她仍然能覺察到周圍發生的事情——能感覺到有人把門推開、走進來，別人的對話也聽得清清楚楚…… 活過來以後，她問醫生為什麼會這樣，醫生也無法回答。對於生命最深奧的地方，目前醫學、心理學都還不能清楚解釋。

主持人：還在研究當中。

堪布：可以這樣講。

主持人：前面講的是昏迷期，那麼昏迷期之後又會遇到什麼呢？

堪布：有些人的昏迷期只有幾個小時，有些人則是一兩天，有沒有更長的時間還不知道，這也許跟每個人的氣脈明點有關。我們每個人的身體結構，看得見的部分基本上都一樣；但一些內在的、比較隱性的人體結構，被稱為「氣脈明點」，這個是因人而異的。也許是這個原因，導致有些人的昏迷期是一兩個小時，有些人則更長。

不管怎樣，昏迷期結束後他就會出來，就像深度睡眠後開始做夢一樣，這時他可以感受到周圍的一切。因為死亡剛發生，很多人那時並不知道自己已經離世，以為自己還活著，於是就會去找家裡的人，與親人打招呼、說話，但是都無人理睬。中陰身的心識比較聰明，也有一些先天的神通，當其他人沒有反應的時候，他就會開始懷疑：為什麼這些人都不理我？這是什麼原因呢？難道我死了？然後他就會到沙灘或雪地上用腳踩踩看，發現自己沒有腳印；到湖邊、水井邊、鏡子前去照，卻看不見自己的樣貌；在月光、燈光下，也沒有看見身體的影子…… 這時他就開始懷疑自己已經死了。在尚未發現自己死亡的這段時間裡，一切都非常平靜、正常，就跟我們現在一樣，不會有中陰的恐怖現象。但是，當他發現自己死了以後，周圍的一切就會開始改變…

主持人：是不是只要發現自己死了，周圍就會突然開始變化，然後會發現一些平時沒有見過的現象？

堪布：對，發現以後，他就開始恐懼。八、九十年前，山西有個農民的死亡經驗跟《西藏度亡經》裡說的一模一樣，當年這件事曾轟動一時，附近的人都知道。我相信這個人絕不可能看過《西藏度亡經》，因為那時這本書還沒有被翻譯成英文，即使已經翻譯了，作為一個八九十年前的普通農民，他也看不懂。那時也沒有中文版，但他描述的情況與《西藏度亡經》所寫的完全一致。

主持人：您剛才說，中陰就等於做夢的階段；那夢醒以後，也就是中陰過後，又是什麼階段呢？

堪布：中陰身一般是七七四十九天，但有些人在因緣成熟的條件下會提前投生；而有些人因為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投生地方，會在兩三年中一直處於中陰階段。多數人都是四十九天，這個時候如果找到了投生的地方，就會投胎。

投胎之後，就像我們從夢裡醒來了一樣，但投胎的過程很多人都不太清楚。佛教的《大寶積經》裡有一個會是《佛說入胎藏會》，專門講人是怎麼投胎的，以及懷胎九個月的過程。

一般人投胎的時候，不是想要去投生，而是感覺到下雨了，要找一個躲雨的地方，或者是刮風了，要找一個避風的地方…… 一般人都是這樣投生的。有些投生狀況不是很好的人，會發現有很多人追殺他，或是有些猛獸追趕他，於是想找個地方躲避，結果就這樣投生了。

投生之後，在懷胎九個月的時間裡，有些人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什麼，等有感覺時都已經出生了；而有些人在懷胎的時候，還是會有一些感受。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太一樣。

主持人：這麼說來，每個人投胎真的不是自己選的。

堪布：可以這麼講：沒有經過訓練的人，投胎都不是自己選擇的，只能跟著自己過去的業力走；而接受過中陰修法訓練的人，就可以自主選擇。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在中陰身了，所以就不會因為下雨、刮風而去投生。這時候，如果他想下一世做個有智慧的人，他知道應該怎麼樣去投生；如果想一個慈悲心比較強的人，他也知道應該怎麼樣去投生。這些方法他都很清楚楚，所以他有這樣的選擇權。一般人是無從選擇的，因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

主持人：我們就是那種被業力所牽、沒有修行的人。有修行的人其實是有備而來，他已經選擇好自己下輩子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，並且知道該怎麼樣去投生。

堪布：是，這些方法都有，在《西藏度亡經》裡面講得非常清楚。一些比較關鍵的部分，在《慧燈之光》裡面也有介紹，大家可以去看《如何面對死亡》《如何面對投生》這兩個章節。

主持人：好的，非常感謝慈誠羅珠堪布對本期問題的精彩解答，同時也感謝各位觀眾朋友的熱情參與！本集節目到這裡就結束了，我們下期節目再見！